襄陽、南陽一帶,直到今日,下圍棋的還大有人在。要說下象棋的,那就更是多如牛毛了,要不,從古到今,人們為啥說這塊地面臥虎藏龍、 地靈人傑呢!
逢年過節的時候,誰如果到襄陽附近的農村作客,主人必定要捧出香噴噴、澄黃黃的小穀子米酒。讓你喝美喝足,這種米酒,香氣撲鼻,味道醇美,既不拿頭,又沒後勁。一口氣灌上幾大碗,不但不會醉倒,反而使人覺得更添了幾分精神!要問這種美酒是什麼時候傳到襄陽來的,還有個 小故事呢。
從襄陽往北走七、八十里,便是湖北、河南兩省交界的地方,這兒有個熱熱鬧鬧的水路小碼頭,名叫新甸舖,屬新野縣管轄。傳說很久以前,新甸舖的街南街北各有一個土地小廟,廟裡都供奉著土地公。巧就巧在這兩位土地公,都是十足的象棋迷。兩人吃飽了沒事,就湊在一處,大殺幾盤。這北街土地善用中炮開局,躍馬盤頭,搶出橫車,一陣猛攻,常常把南街土地殺的七零八落,大敗而歸,可是,南街土地生就一個倔脾氣,月子婆娘吃辣椒--嘴結實,從來沒有認輸過。
這天,他又找上門去,見了北街土地說:「老弟,過去咱倆是拎個老鱉斷了繫兒,一概(蓋)不提!今日咱哥倆重打鼓、另開張,非得見個高低不可!」北街土地撇了撇嘴:「見啥高低?你老兄是沙鍋裡煮驢頭,腦勺都軟了,嘴還硬著呢!誰有啥辦法?今天要再來,咱得留個證據。」
「好吧,哪個怕你!」南街土地起肯服軟,立刻爽快的答應了。
可是,留個啥證據呢?那時候,又沒有金牌、獎盃什麼的。兩個老頭兒腦子一熱,出了邪門兒,決定把自己的老婆押上,作為賭注,什麼時候 贏了棋,再贖回去。
雙方下棋之前商定,三局兩勝。北街土地又使上了當頭炮,大殺大砍,一鼓作氣,連勝兩盤,把南街土地奶奶贏了過來,氣氣派派地塑在自己身邊。
南街土地氣壞了、羞死了,這可怎麼好啊!輸了老婆,丟人現眼,惹的四方八鎮老百姓們恥笑還不說,何況城隍老爺每月十五日總要下來查看查看,要是讓他知道了這樁醜事,那可是不得了的了不得!說不定連這項小小的烏紗 帽都保不住呢!
南街土地心裡像針扎火燎,恨不得立即把老婆贖回來。可是,他又知道自己那兩下子,壓不住對方的馬頭,即使再殺上兩盤,還不是自討苦吃?到
底怎樣才能出出這口惡氣呢?南街土地想來想去,決定出門拜師學藝。上那兒學呢,當然是下襄陽啦。一來時間不等人,那兒路程不遠,才七八十里地;二來那地方自古以來,出過不少風流才子。早聽說襄陽府南門外有個小頂山,小頂山下住著一位姓李的種瓜老漢,殺遍湖廣無敵手,號稱「三省棋王」,名氣可大了。只恨沒有機會見面兒,這一回就找他去。南街土地拿定了主意,搖身一變,裝扮成一個二十多歲的農家小伙子,帶上點換洗衣服、銀兩盤纏, 就動身上路了。
那三省棋王一見有人上門學棋,客客氣氣地把他請到家裡。南街土地高 高興興地走進小院,往裡一看,先是一喜,又是一驚!為啥?原來這裡老漢堂屋裡正中掛著一幅山水畫兒,畫的是「趙顏求壽拜仙翁」的棋藝故事。山水畫的兩邊,是一幅雄勁剛健的草書對聯,聯云:掃空百局無棋敵,倒盡千盅是酒仙。他看了看上聯,當然是歡喜不過;可這下聯卻著實有點嚇人!心裡想想:這棋王要是個貪杯好癮的酒鬼,那就糟糕透了。
一點不假,原來這李老漢,早先也在京城裡作過官,因為看不慣朝廷裡的黑暗腐敗,才遞了一道辭王表章,退居林泉之下,種上幾畝薄地,養上一些花草,自耕自食,過起了田園生活。可是,每每想起了國家大事,就憂心如焚,免不了借酒澆愁,常常喝的爛醉如泥。南街土地一連住了三天,頓頓飯離不了酒,喝了酒就下不成棋。弄得南街土地哭笑不得,主人又滿熱情的, 又能講什麼呢?
南街土地想啊,想啊,到底想出了個好法子。這天早上,他向李老漢告了個假急急忙忙返回老家。小晌午時分,他拉著一頭小毛驢,毛驢上拖著一個布袋,興沖沖地轉回來了。李老漢一見,不高興地說:「你這孩子,住在 我這兒學下棋,難道還要帶糧食嗎?」南街土地笑了笑,打開布袋說:「老師,你瞧瞧吧,這可不是糧食啊!」
李老漢低頭一看,可不,布袋裡滿滿裝著白菜籽兒一般大小的東西,說是穀子吧,個兒太小,皮兒又鮮紅鮮紅的,太陽一照,珍珠一般晶瑩可愛!李老漢忙問:「這是什麼呀?」南街土地說:「這是俺新野的特產,名叫酒榖,用它釀酒,味兒美極了。老師,你就等著嚐嚐鮮吧!」說著,他把布袋扛進 屋裡,當時就親自動手,洗缸刷鍋,架上木柴,煮起酒來。
不久,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穀子米酒端到李老漢面前。李老漢一看那酒,黃澄澄的顏色,琥珀似的透明!還沒張嘴喝呢,一股沁心的香味,直往鼻孔裡鑽。李老漢輕輕呷了一口,只覺滿嘴清爽,直下肺腑,一肚子污濁煩惱,霎時一掃而光。李老漢高興極了,咕咚咕咚,把一大碗米酒一口氣喝光了。而後抹抹嘴巴,拍拍肚皮,伸出拇指,連連稱讚:「好,好極了!王母娘娘 的玉液瓊漿,也不過如此。咱今後就喝這個。」
吃中飯時,李老漢餘興未盡,又美美地喝了兩碗,然後說:「小老弟,你來了幾天,沒學到啥東西,我心裡也覺得怪慚愧的。都怪我自己愛喝兩盅!現在有了這酒,既不傷脾胃,又能提神益氣,保證誤不了下棋。說吧,你想學哪一招?」南街土地說:「我最怕當頭炮,你就教我這一招吧。」李老漢爽快地一笑:「當頭炮有什麼可怕的!兩軍相逢勇者勝嘛!我教你個以毒攻 毒的順炮開局吧。」
李老漢手把手地教了他三天三夜,南街土地學了個當頭炮對當頭炮。雖然才算是粗知皮毛,他自己已覺得棋藝大進!有心多學幾天,又惦念著去贖老婆,只怕誤了期限,城隍怪罪,所以便急著回家。李老漢挽留不住,只得放行。分別的時候,老漢拿出一本書來。只見那書皮上畫著一個裂為兩半的桔子,那桔子裡邊坐著一個小人兒,小人兒的兩隻手裡各拿著一個棋子,一隻紅炮,一隻黑炮!李老漢說:「這本書叫《桔中秘》,講的就是當頭炮對 當頭炮!你帶回去好好鑽研學習吧。」
南街土地歡歡喜喜地回了家。當然,這一回沒費多大勁兒就把老婆贏了回來。從此以後,襄陽地面就有了小穀子米酒,而新甸舖的棋手門,直到現 在,用當頭炮對當頭炮開局的還多著呢。
由此看來,下棋這玩意兒,不僅凡間人們喜歡,即使是上界神仙,只要 沾上它,也會如痴如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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